朵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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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日危情

  头很疼,晕乎乎的想吐,胃里也在翻滚。

    “发烧了。怎么回事?”是熟悉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爸…爸爸”我竭力张开嘴想要叫他,但是眼皮沉重的睁不开,手也无力,不知道他听见了没有。

    “对…这几天下雨,你也要注意身体。”他的声音依旧温和,这句话却不是对我说的。

    那双温暖粗糙的手又贴上我的额头,我下意识的去蹭这份唯一温暖,迷迷糊糊的“嗯”了声。

    “我先带她去医院吧,外面又在下雨。下个不停了哎。”

    接着感觉身体被扶起来,然后趴到了一个人的身上,我知道是爸爸,我小时候曾无数次像现在这样在他背上嬉笑撒娇。

    “爸爸?”趴在他的肩上,我能感觉到他的脚步很快,以至于有点颠簸,不过他还是稳稳的背住我。我费力的睁开眼,模模糊糊能看见石砌的墙不断向后移,外面的天色灰蒙蒙的,像是笼上了一层吹不散的薄雾,看来已经到傍晚了,我居然睡了这么久。

    “你发烧了哎,”爸爸应了我一声,加快脚步,“已在弗几有空伐?伐好意思,欧弄等噶长辰光。”爸爸在和谁说话?

    接着我又被放下,躺在床上,脑袋疼的要命像是要烧起来一样,我忍不住蜷缩起来,想哭。

    “没事了没事了。很快就会好起来的。”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低声安慰。

    “嘶…”左手轻微的刺痛让我清醒了点,头顶白炽灯有些晃眼睛,我又重新闭上眼偏过头去。我胡乱的伸出手在空中抓着,被那只温暖粗糙的手握住,我心里稍微安定了点。

    “交关谢谢!还好有你胡医生,我急都要急死了。”

    “冒刻气。”两人的交谈声又小了下去,大概是出去了。

    头还是昏沉的厉害,我没有心情去猜测其它,知道爸爸在这我又心安的睡去。

    再次醒来的时候大概已经是第二天了,透过房门我能看到外面太阳照进来。

    “饭缺够伐?”是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,昨晚我听了无数次,大概是那个胡医生。

    “吃过嘞,”声音由远及进,然后门被打开,我的视线从天花板上移到他身上,对他眨了眨眼。

    “醒了?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?饿不饿。”爸爸几步走过来,又摸了摸我的额头,“烧退了。”

    “好多了。我饿了爸爸。”其实我已经看到了他手中的保温桶,只好眼巴巴的看着。

    他用那双温暖粗糙的手动作麻利的打开,热气就冒了出来,“还是热的,你妈妈早上起来给你做的。本来她是要过来的…”

    “我饿了。”我轻轻的打断他的话,于是爸爸闭上了嘴,用一种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着我。

    他将那碗粥递给我,我不动声色的将视线从他的手上移回来,皮蛋瘦肉粥很糯很软,看得出来熬的人很用心,虽然我不喜欢她,但我不会亏待自己的胃。

    “其实恬恬呀,妈妈还是很关心你的。”在我喝完这一碗粥的期间,他絮絮叨叨的讲了一会那个女人如何为我担心受怕,恨不得昨晚一起跟过来,虽然我懒得听有关她的事,不过多听一会爸爸讲话也不错。

    “嗯。对不起爸爸,害你为我担心了。”我有些愧疚,昨晚爸爸一定很着急吧,“我们回家吧,我没事了。”

    他叹了口气,又有些担心的问,“真的没事了吗?不用多注意一会。”

    “没事了爸爸。”我拉起他的手贴在额头上,“你看,没事的。”

    他还真认真感受了会,起身去了外间,我知道他是去问胡医生了,得到的结果自然是我可以同他一起回家。

    这一路走回去,居然发现胡医生的诊所离我们家还有一段距离,刚刚发完烧,人还虚软无力,我慢吞吞的走,边打量周围熟悉的环境。

    河流将两边的居民分隔开,连接对面的是一座座石拱桥,岸边柔情的柳树垂下落进河里,荡漾着水波潺潺,垂柳与树下的嬷嬷作伴,蹲在河边的嬷嬷正在洗菜、洗衣服,脚下的石板路还是湿漉漉的,我低下头才发现爸爸穿的是一双马丁靴,很少见。

    我暗暗打量他,比我高很多,侧脸线条流畅下颌线分明,穿了件深灰色的休闲服,黑裤包裹他的长腿然后收进马丁靴里。

    “看爸爸做什么?”我哼了声。

    “老爸宝刀未老,看你还不行的呀。”

    他不再说什么,转进熟悉的巷子里,蜿蜒的藤蔓顺着墙壁往上爬,缠绕着阳光努力抬头,两边是青砖白瓦的屋里不时传来说笑声,方言夹杂着普通话从他们嘴里一股脑的吐出来,说的又急又快。

    她就站在门口看我们,头发挽在脑后,脸侧的几缕头发给她添了几分柔弱,她穿了件白衣绿长裙,像是与周围融进了一起。

    看我突然停下,爸爸推了推我,“妈妈在等你。”

    她一向知道我不喜欢她,所以只好冲我笑笑,然后目光转向我旁边的爸爸。

    “回来啦?没事吧。”

    “走了。”不管爸爸跟没跟上,我越过他们径直往里走,这时连院子里的花我都看着嫌烦。

    “没事了。不用担心。”爸爸低着声音说,然后两人的脚步跟上来了,我嗤笑一声,转身上了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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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房间的窗户打开正对着外面的河流,水声潺潺碧波流动,有阿爷撑着船从拱桥下穿过,船尾拉出一串涟漪。房间花瓶了插了几支月季,被修剪的很好,花瓣上水珠能看的出来是今天早上才放进我房间的,不用想都知道是谁放的。

    “扣扣扣——”敲门声唤回我的思绪,其实我没在想什么,只是想发呆。

    “进…”懒懒的应了声,不用回头都知道是她——爸爸敲门前总会叫我的名字。

    “恬恬,你好些了吗?我放心不下来看看你。你昨天发烧吓死我…”在我的目光中她声音渐渐小了下去,她看我的时候满怀关切,不似作假,可是这样的人怎么让我看不真切?既然她这么关心我,当年又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来?

    “我没事。你看也看了,快出去吧。我要休息了,头晕。”我毫不掩饰我的不耐烦,她也应该习惯了吧。

    “啊?头还晕?怎么不多休息一会。药吃了吗?”她眉毛轻蹙,眼眶都红了。

    “咳咳咳咳…”

    “爸爸——”在她咳嗽的时候我皱着眉高声叫道,不动声色的离她远了些,很快就听到他的回应,接着就是踏上楼梯的脚步声。

    那抹高大的身影从门口钻进来,连我的房间都看着小了些,我晃了神,看爸爸站在她的身后,轻轻拍她的背,不一会她就缓过来了,拭去眼角的泪,不好意思的看着我,又推了推爸爸。

    “我没事了见树,恬恬不太舒服,我们先出去吧。让她好好休息。”她抚着胸口,脸色是病态的苍白,嘴唇没有什么血色。

    “恬恬没事吧?不要逞强啊,爸爸给你烧点开水,吃完药休息一下。”爸爸的目光转回到我身上,我乖乖应了声,确实我感觉身上没什么力气。

    他们又下了楼,踩在木质的楼梯上吱呀吱呀的。

    这套老房子本来是为了陪阿爷阿嬷才搬回来住的,他们是很普通的老夫妻,住在这巷子里就是一辈子,没事打理自己家的小院子,晚上顺着石板路散散步,在我的印象里他们的脸上总是带着笑的,对于这样的生活他们肯定也是满意的吧。前些年他们接连去世,而我又懒得再转学,结果一住就是这么多年。

    窗外的太阳被乌云挡住,又开始下雨了,河上笼着一层散不去的雾,细密的雨飘进屋里。

    “恬恬——下雨嘞,把窗户关上。”楼下传来爸爸的呼喊声。

    “好——”我一边回答一边起身关掉窗户,于是房间暗下来,没有了光。

    老房子隔音不好,本就安静的房间还能听到楼下两人的交谈声,偶尔夹在着笑声,看起来关系很好的样子。

    “傻子…”我轻声说了句,伸手把灯打开,我不喜欢置身黑暗的感觉。

    午饭是她做的,不得不说她有一把好手艺,为了辜负爸爸的关心,我强忍着吃了很多,结果就是回到房间吐了个昏天黑地。

    这滋味很难受,又怕楼下爸爸听到会担心,知道再也吐不出来东西了,我才若无其事的擦去眼泪躺回床上。

    睡的半梦半醒之间,我听到有人敲门,含糊的听见爸爸说要去医院,我瞬间醒过来,下地去开门,“去医院干什么?”语气是我自己都没发现的带着严肃的紧张。

    “没事没事…是婉玉,妈妈身体不舒服。”爸爸宽慰的拍拍我的头,又打量了我一眼,“气色好多了,你在休息一会,爸爸先送妈妈去医院,然后回来给你做饭。”说完他就急匆匆的下楼了。

    我开始怨恨起她来,爸爸昨天本来就因为我很累了。刚回家就又要去医院,就不能让他休息一会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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